白家小院。
晾完衣服，白竹拿上砍柴刀，背了装木柴用的大背篓，再顺手拎上竹篮子便出门去了。
清河村背靠叠翠山，村里平时去山上砍柴、找山货的人也不算少。今儿瞧着上山的人比平时还要多些。
也对，这个时节，田里已经没什么活儿了，至多种点当季蔬菜，庄稼却是种不得的，农人就闲下来了。
地能闲人却闲不得，毕竟张嘴就得吃饭，村里人要么就把地里蔬菜摘去县上卖，要么就去找点散活儿干。但现在农闲时候，劳力多，活儿不好找，工钱也比往时要低。
因此，上山的人自然而然就多了，打猎也好，挖野菜找山货也罢，再或者砍木柴迎接冬季，总之，总是能找到事儿做。
不过大山连绵不断，上山的路也多，为此便是上山忙活的人更多了，却也不一定能遇上，只隔着山林远远听见对面传来咚咚的砍柴声，或是外围里婶儿么儿解闷的闲聊声。
白竹顺着常走的山道上山，想着还要多捡些菌子带回家，雨后很多菌子都长出来了，不捡有些可惜。
背篓比较大，湿柴是重的，还是得砍些干葛柴、栗树柴才好背下山。白竹边走边想，还要捡些干松枝来引火。
霜降到了，林子里很多树木都开始落叶干枯。山上砍柴捡山货的人也多，山林外围的干柴树枝、菌子野菜已经被捡得差不多了，白竹只能继续往山林深处走。
白竹往林子里走了小半时辰，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，应该是附近有一股山泉水流下来。这片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，林子里树木不算茂密，灌木丛多些，地上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枯叶，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花散缀在灌木丛下。
经过秋霜的洗礼，这里枯死的树木比较多，还有些因为年头太久了，从根部坏掉了。
这里离山林外围比较远了，因而来的人很少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，偶尔还有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，倒显得没那么静谧。
这片林子的干柴火就够捡好几天了。白竹找了一块空地，拿出柴刀，把长条砍断，短的就直接拾掇堆放在一起。
不大一会儿，就拾掇出一大堆干柴树枝来，待砍够装满整个背篓后，便停下来。
白竹便拎来竹篮子，开始捡菌子。前几天雨水多，各种菌子都从地上冒出来，青头菌、奶浆菌、冻菌、松菌、鸡枞……不用怎么找，遍地都是。
白竹低头专注于周围地面，这里一朵，那里一窝，越捡兴致越高，捡的越多他能吃到的就越多，他很喜欢这种收获的感觉。
“嘶、嘶嘶……”
忽的传来一阵嘶响，一条两指大的花斑蛇从旁游了出来。
白竹脸色一白，吓得动也不敢动，最怕这类爬行冰冷的动物了，冰冰的，滑滑的，长了尖牙还会咬人！
白竹一下也不敢动，眼睁睁看着花斑蛇吐着信子，一步一步靠近。忽的，头颈高高地扬起，吐着信子冲过来。
白竹惊恐地后退几步，他哪里见过这样凶猛的毒蛇，脚软手软浑身发软的白竹晃了几晃，被地上的细藤绊倒在地。
“汪！”
一抹黄色影子闪过。再看，蛇已经被大黄狗牢牢按在身下了。严舟上前迅速捏住蛇的七寸，把蛇扔到袋子里装好，系上口子。
白竹这时还未反应过来，浑身是不自觉地颤抖。竹篮子掉在一旁，菌子撒了一地。
把蛇收好，严舟这才看向一边的小哥儿，拧着眉走到白竹面前，“如何，有没有被咬到？”
这花斑蛇是有毒的，咬到了要立刻处理伤口，不然毒素蔓延，根本撑不到下山找大夫。
白竹这才回过神来，眼里还有被吓到的惊恐。听到关心的话语，摇摇头，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下来。
他其实是很少会流泪的，这次掉豆子是纯粹被吓出来的，瑟缩着抬头去看严舟，眼睛一眨就涌出泪水。
严舟如何不知道他的惧怕，要是笙哥儿哭他还可以摸摸头，弄点好吃的安慰安慰。可是眼前是个陌生的小哥儿，他要是这样做了，必定要被当作登徒浪子的。
严舟不知要如何安慰，只好拿起竹篮子，帮忙捡撒在地上的菌子了。
“没被咬到就好”，严舟轻声说道，“还没到立冬，蛇未开始进洞冬眠，进山还是要多留意些。”
“嗯”，白竹小声地应着，怕没听见，又道了声，“知道的。”
“汪汪—”
一条花白狗欢快地奔了过来，嘴里还叼着竹鼠。后面还有一条狼青大狗，有半人高。迈着大步子走过来，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看起来都是十分沉稳，走近近了只是轻嗅了几下，就到一旁趴下。并不叫人害怕。
“不用怕，这是我家养的猎犬。我叫严舟，是青竹村的人。”看到白竹被狗吸引住目光，严舟介绍道。
严舟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，只是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哥儿，刚被毒蛇惊吓到还未缓过来，就多说几句帮忙缓解下情绪。
“那边山坪上的石屋就是我打猎时住的。你有事的话也可到那边找我。”说完，严舟把拾掇好的菌子递给白竹。
白竹慌忙的接过竹篮子。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俊朗的陌生男子，有些不知所措。以往在村里都是有忙不完的活儿，自己性子比较闷，也没什么聊得来的哥儿伙伴，几乎都是避开人干活。如今，被陌生人救了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严舟提起袋子，唤上猎犬准备离开。忽的想到兜里还有新摘的山捻子，下意识的就掏出来放到篮子里。
白竹这才缓过神来，怯怯的说了声谢谢。
声音虽小，但在安静的林子里还是能听清的。严舟看了眼瘦弱的小哥儿，无声地笑了笑，离开了。
天色也不早了，白竹装好柴火，背上大背篓，也离开了。
——
严舟其实是知道白竹的，他经常上山打猎，也常在镇上卖猎物，哪怕他再不关心八卦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附近村子的一些新鲜事的。只是以前没见过，听到也就过了。
今日一见，没想到，他是这么瘦弱，身上的衣服甚至是不合身的，袖口、衣摆处更是补了又补，好几个新旧不同的补丁。能想象得到他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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